可是,基于怜的爱,能称得上爱么,它又能拿来被消磨多久呢。
“这只是次意外而已,”别枝放轻呼吸,故作轻松地笑,“而且这种进医院的小病小灾,不需要一个新郎,我表妹就能照顾我了。对吧,叶子?”
话末,别枝扭过脸,背着庚野朝廖叶眨了眨眼。
廖叶不确定地拖慢语气:“我……能……吗……?”
“作为一名律师,我有义务提醒,”装死的楚哲插了半身进来,“如果需要手术签字,无书面形式确定其余监护人的情况,必须是近亲属,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等等——表妹这种表系亲属,不在其中。”
别枝顿住。
女孩依旧神色柔软,但眼神多少有些淡漠地刮过这位出现得很不是时候的律师。
跟着,她神色稍迟疑了下。
“楚……哲?”
“是我,”楚哲保持微笑,“好久不见,别枝同学。”
“嗯,好久不见,”别枝习惯又敷衍地客套,“你做律师了吗,恭——”
没说完。
楚哲的身影就被庚野挡住了,那人侧颜冷漠,睨向楚哲的一眼都带着凉:
“不必要的寒暄,可以留到婚礼再说。”
楚哲:“?”
你个狗还记得我是在替你说话吗。
“……?”
别枝更是连眼角习惯弯下的弧度都顿住。
怎么就到婚礼了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女孩的抗拒,庚野转回身,漆眸沉睨着她:“我刚刚说的话,不是玩笑——只要你答应,我们既往不咎。七年前你说过的那些,以及最近发生过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不记得。”
“我们重新开始。”
“最近?”廖叶听得茫然。
另外三人却知道庚野在说什么。
楚哲望着庚野的背影,停了几秒,目光上移,落到了青年那头叫风吹得凌乱不羁的黑发上。
无帽胜有帽。
真的男人,敢于直面婚前的一切绿帽。
啧。
而在那双冷淡又压抑的黑眸注视下,别枝似乎也愣住了。
毕竟全世界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七年前,为了让他离开,她对他说过多么重的狠话。
[庚野,别再来找我。]
[别犯贱了。]
——她以为她了解庚野,了解他有多不驯、骨子里就有多清狂桀骜。
她说过那样的话,他怎么会愿意,在不知道任何真相的情况下,就再次把一颗真心从胸膛里拿出来,像不曾被伤害过那样,全无防备地捧到她面前。
他疯了吗?
哽咽忽冲上喉咙,将高烧后的咽管灼起一阵无法克制的酸涩和痒意。
“咳咳咳……”
别枝背过身,弯下腰连急着声咳嗽起来。
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廖叶回过神,连忙就要去床头柜上拿水杯,只是有人腿比她长,反应比她更快。
别枝一边忍着咳,一边压着泛红的眼尾,从庚野手里接过杯子:“谢——咳咳……”
女孩身量单薄,这样压不下的咳嗽得厉害的时候,几乎全身都在病床上一颤一颤的。
插着静脉针的手,牵着输液瓶的针胶管跟着一起抖。
别枝越想压下越压不下,恼得另一只手也要抬起来叠在口鼻前来尽可能止住咳声时——
眼前翳影笼罩下来。
先是她刚要抬起的那只吊着静脉针的手,被人毫不客气,却又力度轻和地一把握住腕骨,攥在了指骨间。
跟着,她随咳声颤抖的身体就被微微伏低的人扣到身前。
“乱动什么,这只手也想跑针?”庚野冷漠着声,不虞地望着女孩另一只淤青得叫他看一眼都眼皮跳的手背,盯了两秒,才将眼神落回别枝脸上,“还是你痛点低的毛病不药而愈了?”
“……”
别枝闷着咳声,辩解不得,抬起沁红的眼尾睖他。
庚野被那个眼神刺激得神经都紧。
他不客气地将女孩往身前压了一寸,到她眉眼够避过他视线——仗着腿长优势,庚野单膝抵着床边,轻松将病床上的别枝握着手腕和薄肩,严丝合缝地压在了怀里。
她咳嗽的那点幅度,对他像蚍蜉撼树。
廖叶在病床旁无意识地赞叹:“好稳的手,自带减震啊,不当外科医生都可惜了。”
“那是,”楚哲陪着,“要不然能开飞——”
“机”字出口前,戛然而止。
廖叶不解回头:“开什么?”
“开,开,开酒瓶,”楚哲信口就来,“他副业之一,在酒吧打工。”
廖叶神色复杂又怜悯地看向庚野。
“那什么,不是不正经的那种工作哈,就是非常单纯的、纯洁的……”
楚哲没说完的话被庚野冷冰冰的回眸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