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让你不要跟任何人动手!为什么要出手伤人!你杀人了你知不知道!”歇斯底里的声音振聋发聩,时高驰冲着时故疯狂咆哮,见状,时故呆呆地捂着脸,小小的脸蛋惨白一片。白亦赶紧上去捂住时高驰的嘴,只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你就是个怪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出你这么个怪物。”电闪雷鸣,狂风骤起。时高驰不知道,便是他气头上的这一句,从此,贯穿了时故的一生。 草草埋葬了方才的三人,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如六年前一样,又一次准备逃离。但这一次, 夫妻二人的情绪要比过去沉重得多。时故的力量,实在是过于恐怖了。时高驰在冷静下来以后,便听白亦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于冲动,有心想向时故道歉,可碍于面子,好半晌都没有说出口。而等到他终于组织好情绪, 时故却已经在白亦的怀里沉沉睡去。他看着时故的睡颜, 心中满是无能为力的悲哀,白亦握住了他的手,二人对视许久,久久无人开口。最后, 是时高驰颤抖着打破了沉默。“不然我们……”“不可能!”一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白亦猛地站起了身。她动静很大, 甚至吵醒了沉睡的时故, 不过此时此刻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白亦更是情绪激烈,厉声道:“我不可能放弃他!”时高驰沉默了。那一天晚上,从来没有抽烟习惯的时高驰抽了整整一盒的烟,而年幼的时故也睁着眼,静静看着一夜未眠的父母。他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而那双原本黑亮的眼, 也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属于孩子的光芒。郁詹转过头, 猛地砸了一下墙壁, 根本不敢直视。时故他没有错。时故的父母,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时故生在了这个世界,这个与时故相比,过分弱小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小时故才终于疲惫的睡下,郁詹轻轻坐在他身边,又一次忍不住探手,摸向了时故的侧颜。“别看了。”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郁詹猛地一愣,震惊地看向明明应该睡着了的人,与此同时,他的指尖又一次触碰到了时故的实体。“……时故?”黑暗遮住了郁詹瞬间睁大了眼,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而就在下一刻,声音却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的比较长,于是郁詹清晰地听到了声音中所包含的痛苦与恐惧。……这是长大以后时故的声音。“求求你,后面的……不要再看了。”贴在时故脸侧的指尖传来一片湿润,郁詹手指僵硬,阵阵钝痛也伴着这湿润而来。他猛地握紧了拳。一个可怕的猜想自郁詹心头升起,而这也是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明明是时故的幻境,时故去了哪里?他会不会……一直看着眼前的一切?长久的沉默,郁詹试图擦去时故的眼泪,可无论如何擦拭,泪水却越淌越多。终于,郁詹停住了,将时故还是幼年的身体一把抱起。“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郁詹紧紧抱着他,声线沉稳,带着安抚。“别怕,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你会好起来的……”屋外雨依旧在下,时高驰和白亦连夜收拾东西的声音在远处回荡,时故全程没有睁眼,仿佛睡着一般。可郁詹却发现,时故的眼泪,渐渐停了下来。而与此同时,一只小小的手悄悄探进了郁詹的手心,久久不愿放开。……时故让郁詹不要看,但幻境这种东西,并不是郁詹能够控制的。第二天清晨,时高驰叮嘱白亦把所有可能暴露他们行踪的东西都处理掉,他则开车出了门,去把油加满。临走前,他在时故的头顶摸了摸,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他感觉大腿一紧,却是时故紧紧抱住了他,抽抽噎噎地哭泣。其实年仅六岁的时故并不见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他做了一件错事,而这件错事,还连累到了他的父母。于是粉雕玉琢的孩子哭得像个泪人,声音因为哽咽而变得含糊,但是时高驰听清了。他在说:“爸爸对不起。”这一刻,时高驰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挥了挥手,同时故告别。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远。来抓时故的雇佣兵,其实是一个团队。无故失踪三人,他们当即就去查了几人的生命芯片,果不其然已然没有了生命迹象,随后,他们又去查了几人最后一次任务的记载以及出事之时定位的时间地点,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时故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