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场雨很快就停,到了第二日也不见停歇,雨势反而更加猛烈,豆点般大的雨珠将营帐砸的啪啪响,营帐前已经汇聚了一条细小的河流。索性他们选的驻地地势高,一时半会淹不了。
“这他娘的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有人抱怨了一句。
裴弄看着厚重的雨幕,心里希望这雨下得再大点,再久点。
宛城内已经乱成一团。这场雨下的猝不及防,潘与安一觉醒来,街上已积了不少雨水。
宛城地势低洼,曾经还爆发过水灾,朝廷在城中修了不少沟渠水道,若天降大雨,能将积攒的雨水引道城外的护城河。这几年每逢雨季,宛城都相安无事,潘与安险些都忘了这个致命的毛病。
此刻他正手忙脚乱的指挥着手下排水防汛,眼看雨势猛烈,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他们忙了半天,积水丝毫不少。
“大人!”一人戴着斗笠,淌水而来,他大声道,“不知哪个狗日的把水渠堵了,堵的死死的,属下已经让人去疏通了。”
大雨哗哗落下,潘与安夹杂怒气的声音却清晰可闻:“都堵死了?”
“是。”
他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若这群土匪趁机来犯,他心一凉,脸色白了半分。随后又安慰自己,如今还下着雨,城外都是水,他们应该不会来。
谁会下着雨打仗?
“你,快去!除了城门把守的,其余一个不留,都叫过去疏水渠!”
那人应了一声,匆忙去办。
潘与安看着暗沉的天幕,心中祈求能赶快将水渠疏通,解宛城之危。还不等他喘口气,城门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敌军来犯。
潘与安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想到对方人数不足以畏惧,且暴雨如注,并不好作战。
“是白云军?”
报信的小兵犹豫道:“看着不像。”
潘与安皱起眉头,徐策见状,问道:“有多少人?”
“一一万?”
“什么?!”潘与安猛地站起来。
“大人别急。”徐策安慰道,“现在下着雨,他们讨不到什么便宜。”
“快,别通水渠了,把他们叫回来!”潘与安道,“不,留下一部分人继续通,其余人立马回来迎战。”
那小兵立马跑出去,潘与安劈头盖脸对着徐策就是一顿骂:“我早就说了,当时就该出城把他们围剿了,以绝后患!”
徐策道:“大人,那才是中了他们的计啊。方才那小兵说来犯的不是白云军,说不定是他们故意藏起来的同伙,就等着大人上钩呢。”
“他们哪找来这么多同伙?”潘与安深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诚如徐策所说的那样,雨天并不适合作战,这场仗并未打多长时间,敌军很快就撤退了。而水渠那边,由于潘与安把人调走,导致人数不够,真正的白云军提刀杀来时,他们仓皇退回城中。
等再回去时,原本已经通了大半的水渠,又堵的死死的。
这招调虎离山之计气的潘与安吹胡子瞪眼。
敌军一天来犯数次,与其说是打仗,倒不如说是逗他们玩。每次等守军爬上城墙,仓皇迎战,对方就鸣金收兵。潘与安留了个心眼,在水渠那边加派了人数。一边阻止白云军侵扰,一边通水渠。
大雨下了整整两天一夜,城中雨水泛滥成灾,粮仓里的食物也被毁的七七八八。最糟糕的是,城墙被雨水经年累月的冲刷,有的地方早该被修葺,潘与安一拖再拖,这次突降暴雨,部分城墙损毁严重。
潘与安焦头烂额,又马不停蹄的着人修补。
楚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让裴弄带兵围了宛城。先前几次,双方并没有真正交手。
直到此刻宛城守卫才看清敌军的真面目,一时都有些意外。原以为交手的只是披着军皮的土匪,可对方那训练有素的阵仗和视死如归的神情,哪里有半分像土匪?
裴弄围而不攻,城墙上守卫都紧张不已,生怕下一秒,对方就忽然发难。
潘与安登上城墙,看着底下骑着烈马的年轻人,喝道:“来者何人?”
陈实应道:“白云军,陈实。”
潘与安看着他身后乌泱泱的兵,心中微惊,这群土匪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实力?为何先前从未听说过。
他此刻才意识到,问题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
“区区匪寇,竟敢拥兵自立,你想造反吗?!”
“造反?”裴弄道,“我们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谈不上造反?”
“你们的东西?哪有你们的东西?”潘与安被他的厚颜无耻惊的说不出话,“竖子猖狂!”
“宛城,我们势在必得!”裴弄大声道,“老头,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也不要想着要什么救援。上水已是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你们!”
潘与安一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裴弄哼笑一声:“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