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真的是,”王鹏飞摇头,“就你这样,自己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卖给谁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厅。
这片是采访区,很多记者拿着话筒在拦截明星,此刻也有几个拦住了李时:“来时雨大大?请问最近感情状况如何?”
王鹏飞嘴角一抽,黑着脸亮了自己的证:“不好意思,我这儿采着呢。”
打断别人,尤其是严肃媒体的专访,毕竟是件挺没道德的事,几人相互看了眼,见李时不打算答话,只好讪讪收了话筒。
“走吧。”王鹏飞对李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出了大厅李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哇,你们社还怪牛逼的。”
“那是,”王鹏飞洋洋自得了一秒,随即又收了表情,“不过你也挺牛逼的,都开始被记者追着采访了。”
“都是黑我的嘛。”李时说。
“有人黑你,也说明你受关注啊。”王鹏飞摊手,“你看就没人黑我。”
“你也不用别人黑,你实在是够黑了。”李时含蓄地说。
“啧,你去非洲一趟,你也黑。”王鹏飞不服气,“行了别忙着怼我了,走吧我们单位的车正好顺路送你回去,你是回家吗?”
“对,直接回家,回头再去还衣服。”李时点头。
“还衣服?你衣服也是租的?”
“对啊。”李时一脸“不然怎样”的表情。
“你真是我见过最简朴的大明星。”王鹏飞感叹道。
李时冷脸:“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大明星吧。”
“我可没说。”王鹏飞举手投降。
二十分钟后,在王鹏飞的软磨硬泡之下,李时终于允准他上楼喝杯水再走。
“你不用赶紧回去休息吗?”李时有点别扭地问,“不是说才下飞机?”
“我一会儿就直接打车回家了,不然还要回单位工作。”王鹏飞推锅极快,“哇你这房子也太小了点,感觉转个身都困难。”
他打量了一下桌子上支着的各种直播设备,顺手帮李时收拾了一下桌上镜头照不到的地方乱放的纸笔、手办、水杯之类的东西。
“这套我当时还觉得有点贵呢,但是我又不方便合租,咬牙才租下的。”李时一边哗哗洗东西一边说。
“要不这样吧,”王鹏飞忽然转过身,“和我合租吧!”
李时一脑门问号看着他。
“我那儿挺大的!采光也好!房间大适合你直播,还有客厅能休息,隔音也不错!”王鹏飞极力推荐道。
“不要。”
“而且还……哦。”
王鹏飞,现场自闭。
国庆之前,李时被迫回家吃了顿饭。
“弟弟来家里住了,你回来,咱们一家人聚一聚。”母亲这样对他说。
李时拿着手机,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先反感这件事,还是该先感谢她至少使用了“一家人”这个说法。
“……我知道了。”他很没立场地这样回答。
是什么心情呢,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吃散伙饭的心情吧。
大学的散伙饭,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那天晚上,每一个人都在畅谈着自己的梦想,每一个人眼中都有光。有人要做最伟大的记者,有人要踏遍世界每一个角落,有人继续求学求索,有人想早日成家生儿育女。
在李时听来,这些都很好,都是值得去为之奋斗的。
只是在他心里,有什么是死的,像一潭死水,像寂冷灰烬。在他所有曾经幻想过的未来里,他从未想过会没有那个人。
大家端着酒杯开始敬酒,只要递到李时面前的,他全都喝了。
那个人隔着个桌子全程背对着他坐,连余光都不曾给他。
李时轻笑一声,给自己斟了一杯,有些不稳地起身朝他那边走了过去。
“干个杯吧?”桌上父亲用杯底撞了下桌子,发出的声响将他拉回现实。
父亲身体不好,最近喝酒颇有节制,只给自己倒了半杯。李时拿了杯子给母亲少倒了一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迟,你喝果汁就行。”母亲这样对弟弟说。
弟弟不怎么说话,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他跟父亲、母亲碰了杯,仰头喝了酒。
“你喝这么急,吃点菜。”母亲在旁边嘱咐道。
李时闭了眼平息了一下气息,这才笑着说道:“这不是接了弟弟来,高兴嘛。”
“哎对,”母亲眉开眼笑,“高兴,高兴。”
李时垂眼放了杯子,看见桌上的菜色很是新鲜,甜口的居多,想是母亲猜测弟弟会喜欢吃的。
他几乎忘了,母亲是惯会照顾人的一个人。
曾经从学校里回家,一进门就被热汤面的锅气糊住眼睛的感动,仿佛还在昨天。
这是他的“家”。
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