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他又低下头,不敢说了。
“是谁,大胆说。”蒋晟习惯于隐身幕后,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几句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了话。
“好像是边哥。”小个子看了眼边亭,又飞快地把头埋了下去,“他当时和那个人一起在马厩洗马。”
这话不亚于一声深水鱼雷,把这原本就浑浊的水,搅了个天翻地覆。
所有人的焦点,在此刻,都转到了边亭的身上。
边亭的反应,镇定得仿佛刚才小个子口中说的人并不是他。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急于否认,只是走上前去,来到秦冕身边蹲下,钳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好几眼,又重新掷回地上。
还好,人还活着。
“没印象。”边亭站起身,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捻了捻手指,“我每次去马场,都有不同的马工,没有特地去记谁是谁。”
能把边亭牵扯进来,是蒋天赐没有想到的,算是意外之喜,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现在我们所有人里,只有你和他有过接触,你的嫌疑最大。”
“但我不认识他,如果他真的是马工,只能是他故意接近我,想我这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边亭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慌乱,“而且蒋总,您不也是东田马场的常客么,如果您有心在马场见什么人,肯定不会像我一样,被人看见的。”
边亭伶牙俐齿,把蒋天赐噎了个正着,他正想着怎么反驳边亭的鬼话,地上那个只剩一口气的人忽然动了动,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声音。
“是他。”
秦冕咳嗽了一声,唇边瞬间涌出了血,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边亭的方向,说:“是他,他就是我安插在四海集团的线人。”
全场沉寂,气氛本就紧张,秦冕这突然招供,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胡说八道什么你!”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丁嘉文,他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对着秦冕的脑袋就是一脚。
“你这目的也太明显了。”齐连山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冷冷帮腔,“顺势胡乱攀咬一个人,来掩护你真正的内鬼,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么?”
“就是!”人群中立刻有人冷嘲热讽地附和:“之前怎么审都不说,这会儿倒是招得麻利,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风向顺势逆转,丁嘉文瞥了眼坐上的蒋晟,蒋晟倚在靠背上没发表意见,看不出来他到底相不相信这警察的说辞。
“你说我是你的线人。”边亭已经明白了秦冕的用意,他走到秦冕面前,低头看向他,“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秦冕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配合道,“合作太久,不记得了。”
说完,他的两只眼睛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说了就是他,你们爱信不信。”
丁嘉文气得抡圆了拳头,再次冲上前,“你信不信我宰了你?”
“怎么,你要杀人灭口吗?”蒋天赐的副手狗鲨及时窜出来横插一杠,架开了丁嘉文,“他本人都承认是边亭了,你们怎么能睁着眼睛硬说不是呢?”
马上有人反驳,“他这不明摆着就是搅浑水吗,你长没长脑子哦。”
“是吗?”狗鲨两手一摊,“我怎么看不出来,我倒觉得挺真的。”
众人各执己见,场内很快就分出了两个阵营,面上是因为线人的问题争执不下,但实际上,这是靳以宁和蒋天赐两股势力的对抗。
火药味越来越浓,随时可能动手,但蒋晟并不打断,继续气定神闲地做着壁上观,任由着双方的火力升级。
就是这时,门外一声巨大的闷响,给这险些失控的场面泼了盆冷水,一个卷毛破门而入,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蒋董,蒋总,不不不不好了…”卷毛双腿发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小姐,大小姐,她也在刚刚撞翻的那条船上…”
“什么!”蒋晟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你说什么!谁?”
“楚君小姐。”卷毛带着哭腔。
蒋天赐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焦急地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搜救船刚刚把人找到。”男人咽了咽口水,说:“已经…已经没了…”
蒋晟两眼一黑,整个人像后仰去,眼看就要栽倒在地,蒋天赐连忙扶住岳父。
这艘船,是不久之前蒋晟亲自下令撞翻的。当时也有人问过,如果出了人命怎么办。
蒋晟的回答很简单,赔钱就是了,反正有人自愿顶罪。
只是他死也没想到,死的这个人,居然是他自己女儿。
“怎么会…楚君怎么会在那艘船上…”蒋天赐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再三向带消息来的卷毛确认,“你看清了,真的是她,她真的…真的…”
卷毛无助地点了点头。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蒋天赐的眼眶,他撑着蒋晟的身体,自己几乎也要站不住了。
有人在这时发出了轻笑,在一片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