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就不说了,嘴闭着撇着,萎靡又难受。
季易燃叫佣人送来冰袋,他用毛巾包着去敷爱人的脖颈,二三十分钟一次。
冷敷之后就换热敷,涂软膏,喂口服的药,有消肿止痛的,活血化瘀的。
季易燃联系按摩师跟理疗师上门。
陈子轻赶紧拉住他的衣服,对他摆了摆手。
季易燃皱皱眉,他让两波人先别来:“你和我去医院,做颈椎ct,喉部ct,磁共振,佩戴颈托之类。”
陈子轻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
季易燃拿给他,看他在手机上打字:你别这么大动作,我这个一看就不是人能掐出来的。
陈子轻删掉,再次打字:我能转动脖子能低头,骨头跟关节都没损伤,手脚也没麻木,睡一觉起来明天就好了。
实际低个头都痛。
陈子轻没精气神打字跟季易燃交流了,他让季易燃抱他去床上躺着。
这是他第一次被遗愿清单上的鬼魂攻击。对方还是首个挂在清单上的熟人。
陈子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说不上气愤,因为有别的事,许多事覆盖住了那种情绪。
身体累,心灵累,精神也累。
陈子轻持续了一阵半昏半醒的状态,他被季易燃叫起来喝药。
小瓶盖装的,三分之一的剂量,先甜后苦,后劲大到直逼他的天灵盖。
陈子轻后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季易燃不在床上,他闻到了一股烟味,顺着气味走去阳台一看——
季易燃背身立在那里,指间猩红明明灭灭。
陈子轻敲几下玻璃门。
视线昏暗中,季易燃挺拔的身影隐约一滞,他碾烟头的动作透着那么几分心绪的慌意。
犹如偷偷抽烟被家长发现的小朋友。
季易燃把烟头放进垃圾篓里,他摩挲着指腹转身回到客厅,带着一身浓重的辛涩烟味。
陈子轻没问季易燃为什么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在阳台抽烟,他去洗手间,身后的脚步声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撒尿的时候,夹过烟的大手从后面伸到前面。
扶着他。
稀里哗啦声响了一小会。
那手轻颠他,拇指揩掉他要滴不滴,颤颤巍巍挂着的一点水迹。
陈子轻手脚有点软地靠着肩宽胸阔的青年。
在马桶抽水声里,季易燃问他准备几号去国外,他模糊不清地说:“你看你那边什么时候有时间。”
季易燃的行程排到下个月底,都满了,他去洗手:“我随时都可以。”
“那明天就去吧。”陈子轻回到床上,季易燃躺在他身边,脑袋埋在他肩窝,不敢碰他受伤的脖子。
“谢浮在哪个国家,哪个地方的疗养院,我一概不知。”陈子轻说。
季易燃微潮的掌心箍在他腰侧:“我带你去。”
陈子轻听着耳朵边的气息声想,你还有多少瞒着我的啊?
瞒吧瞒吧,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是这副德行。
季易燃没有睡意,脑中像有根针在挑他的某根神经,恶意的,乐此不疲的,一下一下地挑着。
他把爱人的手拿到自己的唇边,张口,牙齿细细密密地咬着手心皮肉,咬了一会,改成轻柔的舔。
爱人发出呓语,季易燃屏息去听。
“阿姨……你错了啊……你错了……要看心理医生……”
“我要看心理医生了……”
季易燃的眉间拧出刻满阴霾的深痕,他吻了吻爱人的指尖。
死人他对付不了,他就对付活人。
郑家。
季易燃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他去书房打了两个电话。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异动。
季易燃拿着笔记本,手持钢笔在本子上写治疗中的领悟,克制与挣扎,他写好以后就将笔记本放进保险柜。
那里面有爱人相关的所有,从高中时期横跨到了结婚以后。
季易燃关上保险柜:“阿姨,郑家会退出商界前排,你要是生气,就冲着我来。”
书房依然没出现一丝鬼魂存在的痕迹。
“欺软怕硬,只敢对心善的人下手。”季易燃面容冷峻不含讽刺,他漠然地陈述,“拜你所赐,我即将陪我的太太去疗养院,你的儿子马上就要从梦境里醒过来,面对残酷的现实,和滑稽的自己。”
书房徒然刮起一阵鬼森森的阴风,风中裹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气。
季易燃的面上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屑,什么都没有。
爱人说遗愿里不包括要离开他这项,他就信。
他不会胡思乱想。
周日就是初五,陈子轻去老宅给季常林续命,他闭气默咒语,一下不停地画完了一张符。
季常林深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他肤色苍白,心口血符衬得触目惊心中透着诡异。
陈子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