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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小光借了半瓶水回来,他还没说话就被宗怀棠吩咐了个事:“去找一根没用过的针,红线,还有一根香,一盒火柴。”

“吓到了喊魂是吧?火柴好说,别的就……”汤小光把暖水瓶放到桌上,摸着自己的头发嘟囔,“白天好找,这么晚了就不好说了,我试试吧。”

不多时,汤小光带着东西回来了,这个气氛他竟然还能是玩游戏心态,雀跃地说:“怀棠哥你来。”

陈子轻说一步,宗怀棠就做一步,他紧闭门窗,把针扎进陈子轻脑袋那边的墙上,红线一头穿进针孔里固定住,一头绑着香垂下来。

点香。

等着香灰掉落。

时间在流逝,香在燃烧。

然后,毫无预兆的,

“灭了……”汤小光瞠目结舌。

陈子轻当场就吓哭了。

“向师傅你怎么,向师傅……”汤小光往床前凑,宗怀棠把他拨到一边,两步占据了他的位置,俯视不停流泪的人,“你哭什么?”

陈子轻脸上都是湿淋淋的水光:“我害怕啊。”

宗怀棠:“……”

他嫌弃得眉头打结,几下拆了香掰断。

“行了,丢不丢人,别哭了,是我没点好香,我再点一根。”

启明制造厂

陈子轻把身前的蓝衬衣捞起来擦脸。

劳动布粗粗的,泛红的皮被擦得生疼,他还擦得很用力,一个劲地把衬衣往上捞,露出来的前胸跟肚皮贴着潮潮的被子,随着呼吸一下一下起伏。

汤小光直勾勾地看着。

宗怀棠把碎断的香扔地上,他拔掉扎在陈子轻床头的那根银针,红线绕在指尖:“没见过男人哭?”

汤小光欲言又止:“见是见过,就是……”没见过哭得又惨又凶的。

眼泪像下雨。

汤小光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强烈地意识到,向宁变了。他相信怀棠哥也是这样的想法。

当然,也可能不是向宁变了性情,而是以前往脸上套的皮太厚太多,他不套了,真面目就出来了。

无论怎样,目前这个能当着别人面哭的向宁,瞒有意思的。

汤小光掐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这不道义,会陪送功德的,不好不好。

“向师傅,我拿回来好几根香呢,一根不行就换一根。”他去桌上翻自己借到的东西,“红线有一捆,也可以换。”

陈子轻把衬衣塞回被子里,他皱着一张惨兮兮的脸:“宗技术,第二根香让汤同志来点吧。”

“还挑上了。”宗怀棠的表情没变化,听不出喜怒,“原来这就是向师傅所谓的宗技术在,不找别人?”

陈子轻哑口无言。

片刻后,他说:“此一时彼一时。”

宗怀棠的额角抽了抽,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

听这口气,还指望他一个被耍的了人要理解包容,真能。

陈子轻考虑到自己很需要宗怀棠,他们成立室友关系已经进入倒计时,于是他又弱弱地说:“宗技术,等我的危机解除了我就给你赔罪,我现在,我这情况你也看到了,喊魂仪式都做不起来,太吓人了,我……”

“不用跟我解释。”宗怀棠的言语里有些许浮躁的冷意,“随你的便。”

“谁稀得给你点香。”他把指尖的几圈红线绕下来,捉住银针随意别在被子上面,双手往长裤口袋里一插,懒懒散散地离开床边。

“真的让我点啊?”汤小光重新回到被占用过的位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去偷瞄怀棠哥的神色,确定对方生没生气。

宗怀棠好似没察觉,他走到后窗那里,拉开窗帘开窗。

汤小光觉得自己糊涂了,怀棠哥怎么可能就因为向宁不让他点香了,把他换掉而生气。

这能算啥啊,啥也不算。

“我先选根香。”汤小光定定神,他对着床上满脸期待的人拍胸口,“向师傅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点。”

陈子轻求爷爷告奶奶,祈祷第二根香不要断,顺利烧出香灰掉下来。

汤小光刚开始准备流程,外面就来了个人。

是马强强。

汤小光给他把门开了,他进来就是一声喊:“哥!”

陈子轻内心不断沸腾的惊惶有了停滞:“小马,你怎么还在厂里?”

“我在车间上面睡着了,醒来发现都这会了。”马强强呆头呆脑地站着,“我准备回家的,半路碰到一个同志,我,我……”

他一哽,带出了浓重的哭腔,“我才知道哥你病了,钟菇都没跟我说,不是她的错,她不知道我在车间顶上,呜呜,你怎么会病了啊。”

“只是着凉。”陈子轻的身体小幅度地颤动着,“药我喝了,针也打了,现在我好多了,明儿差不多能好全乎。”

汤小光小声咕哝:“当大哥的就是不一样,刚才都吓得哭瘫了,眼泪哗哗掉,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安慰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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