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
但……
幽州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
既无粮食,又多是?伤兵,他必须要安抚部下,断没?有将士殊死拼杀,他这个主帅却大摇大摆享乐吃席的道理。
至少?在幽州行不通。
魏成淮只好向赵巍衡告罪。
良帅得遇良将,心中只会无限欢喜,哪里舍得怪罪。
在赵巍衡眼里,怕是?觉得魏成淮哪里都好,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身边能多个骁勇善战的良将。
不立即宴请他是?轻慢?不,那是?魏成淮爱护手下的兵!
赵巍衡在心中感叹,他当真是?位好将军。
而魏成淮大手一挥,示意城楼上的人开门。等厚重沉闷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出来的除了寥寥将士,竟全是?用藤甲简单护住要害的年轻妇人,还有些瘦骨伶仃的总角小儿。
她们大多眼神麻木冷漠地收敛尸骨,已经不再会因为满地的血肉残骸而落泪恐惧,走在战场上,就像是?一具具躯壳,可她们都有灵魂,只是?被乱世中不断的战争磨平一切柔软,变得坚韧,不能流露出分毫软弱。
这番场面不论是?赵巍衡,还是?崔舒若,都被镇住了。
虽然崔舒若不断的为女子们争取做活的机会,除了绣坊,即便是?城里也能瞧见帮衬补给?的妇人,可还从来没?有妇人来抬尸骸,甚至上城墙御敌的。
魏成淮见到他们的神情,多少?猜出了隐藏在面容之下的疑问,主动开口解释,“幽州连年征战,满城儿郎尽从军,城内耕田、杂役重活,全仰赖妇孺,若非她们,幽州怕是?撑不到现在。”
魏成淮垂了垂眼,语气无奈,始终挺立的胸膛透出几分萧瑟,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自责、歉疚,“被围困以来,胡人攻势凶猛,幽州实在没?人了,到了后来,甚至有不少?健妇上城墙,只为了守住幽州。
但粮已断,眼看着实在守不住了,我不愿让满城百姓束手就擒,今日方才率领一千残兵出城,殊死一博。”
“若败了呢?”崔舒若望着魏成淮,缓缓道。
魏成淮停顿住,紧抿着唇,双手绷紧,他回答不出来。
因为两人都想到了曾经在信纸里提及的内容。
“即是?修罗尸海,亦必兢兢求一生?路,望有与君相见日。”那是?魏成淮的许诺,字字犹新。
可二人之间?的约定,旁人有怎么?会清楚。
见自家主公不曾开口,他身边的副将主动回答,神情悲怆,但有着向死的坚决,“我们战死,百姓殉国!
与其受辱而死,如曲南的百姓般被虐杀,倒不如死得壮烈。待自戕后,点火烧城,绝不留给?胡人一针一线,更别?望向以我们的尸首、以残虐的手段威慑北地其他百姓!”
赵巍衡听着几乎是?字字悲壮血泪的话,愣住。
不仅是?他,其他人亦是?。
所?有人都觉得幽州能在得罪胡人以后,还能坚持这么?久,委实难以想象,毕竟恨上幽州的可不是?一两个胡人部族,几乎所?有胡人都欲除之而后快。
独木难支,可幽州挺住了。
所?有的疑问,在此刻迎刃而解。
就凭幽州上下一心,全都有以死相拼的傲骨,比起其他州郡,幽州才是?真正和胡人抗衡多年,世代血仇。
随便在幽州找一小儿,找一妇人,她们都有远胜于建康声色犬马的壮年勋贵们的血勇。
一股难言的郁气在赵巍衡胸腔内环绕,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他抱拳,由衷道:“幽州上下,皆值得敬佩!”
崔舒若则将目光落在了四散的妇孺身上,她们大多面色青白,小儿们不过总角,瘦弱的身躯却抬起死人冰冷僵硬的脚,力气大些的女子则拖起肩胛,合力将尸体抬走。
北地的春日尚是?寒风彻骨,时不时一阵冷风吹过,就叫她们战栗,可却不妨碍手下的动作。
崔舒若藏在袖下的手死死攥住,才能克制眼里汹涌而出的泪意。她有什么?立场指责魏成淮呢,在看见眼前的一切时,换做她,何尝不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满城百姓,遍地尸骸,犹如沉甸甸的枷锁,如何爱惜性命?如何能爱惜性命?
魏成淮带着人将尸首们慢慢搬进去,其实也没?多少?尸体,过去被围攻的时候,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如今又能死多少??
魏成淮安顿好余下的人,便亲自带着赵巍衡他们进城。
一眼望去,树木都是?光秃秃的,地上连青苔都找不到,除了屋舍沉闷的灰黑白三色,连点绿意都瞧不见。
和北地任何一个商贸不繁的城池都没?差别?,相似的建筑,除了沿途见不到小贩,也没?什么?行人。若非要找出什么?不同,那便是?每户人家的屋檐上都挂着白幡,有的只有一两挂,有的十?几挂白幡,挤得屋檐都要插不下了。
白幡被冷风吹得呼呼作响,有些甚至缠绕在一块,莫名凄凉,白幡间?互相碰撞的声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