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承认,青夫人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姜真将纸扔在桌案上,转身就走?,常素危帮她收拾起来,快步跟上她。
姜真头也不回:“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常素危停下脚步,不远不近地看着她:“阿真,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
“我没有为任何人生气?。”姜真回首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从未睁开过眼睛。”
常素危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掀开自己的幕帘,垂眸看她。
姜真看到他的脸,一时?火气?全?消,心里生出?些淡淡的悲悯。
常素危抓住她的手,轻轻触碰他那只再也无法睁开的眼睛周围粗糙的瘢痕。
“阿真,”常素危的那只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她,温柔下来:“每个人在不同的时?候,看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或者说?,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我曾经也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至今如此。”常素危嘴角上扬,面庞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但事实就是?,我会失败、会做错事、会输给他人,任何人都是?。”
他侧过脸,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语气?淡淡:“阿真,不管九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一直相信你的选择。”
因为她选择了封离,所以他整整九年,他都不曾提起任何。
姜真缓缓抽回手,眼神已经平静下来:“有剑吗?”
常素危不常用剑,喊过来一个侍卫拿来佩剑。
姜真握住剑柄,抽出?剑刃,剑刃的温度冰冷地划过她的皮肤,姜真语气?如常,对献剑的侍卫说?道:“下去吧。”
她对着常素危颔首:“我要一个人待一会。”
常素危没有问她为什么:“我守在外面。”
她抓着剑柄,走?进宫殿,大门随风而动,紧紧合上,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姜真抬起一直被袖子刻意覆盖住的手,一言不发地用剑将袖边挑开,直至露出?白皙如雪的手腕,娇嫩的皮肤上,蜿蜒着狰狞的红色。
剑尖压在皮肤上,泄出?一丝混沌之气?,姜真手腕轻抖,一声细弱的惨叫,仿佛凭空生出?来一般,姜真停下动作?,冷冷道。
“徐白,出?来!”
水流
那团快要破碎的魂魄从她的手臂里飞出来, 细弱的声音轻轻地哭泣着?。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真安静地发了很久的呆,才?重新开口:
“你叫徐白。”
“对……对。”她怔怔地说道:“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你听?我说, 我不知道怎么出现在那个人的身体里,是他本?来就要死了,我才?用了他的身体,我没想害他的。”
姜真的眼神自上?而落,声音轻飘飘的:“我不想听?你说, 我问,你答。”
徐白闭上?嘴, 不再说话。
“我知道怎么?剥夺你的气运, 给我一个留下你的理由。”姜真说道:“让你魂飞魄散, 方便?、省事?。”
“我说, 我说。”徐白的神魂被吓得连滚带爬, 又?逃不出姜真的禁锢, 只能抽泣着?妥协。
“你是徐青的孩子。”
“……对。”
“十四岁。”姜真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你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徐白小心地屏住呼吸,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她终于按捺不住,重新僵硬地开口:“我自小就有心疾, 慧通说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慧通,又?是慧通。
姜真无声捏紧拳头:“所以你死后,是慧通帮你夺舍方佳伶的?”
“我没有夺舍他。”
徐白看上?去并不想说出来, 又?迫于她刚刚的威胁, 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他问我来世想做什么?样的人,我说我想做一个身体康健的人, 他就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人比鲛族的身体更强健坚韧了。”
姜真慢慢地跪坐在?榻上?,缓缓闭上?眼睛。
她在?心里质问天道:“徐白身上?的气运,也是慧通动?的手脚?”
天道语气有些心虚,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气运要是这?么?好转移,他怎么?不转移到自己身上??徐白身上?有天命,恰好被他发现了而已。”
徐白从小受心疾之苦,又?因为不能让别人发现,被困在?陇西徐家,连房门都没有出过半步,她所期望的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拥有更强大的、随心所欲的身体。
一个年龄尚小,从未踏出过闺房一步的天真女孩,拥有了方佳伶的身体,却无法面?对诸敝州的残酷,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的所有,托付给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
青夫人殚精竭虑,唯独错算了她这?个女儿的天真——不,是两个。
慧通帮着?青夫人,将她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