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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我不能不反复回想起在虹紫家的情形,她言语的内容,以及电影的画面,缱绻,暗昧,像夜。我的手掩在被下,悄悄探往两腿之间。尚隔着棉柔的睡裤,还是一惊,触电似的缩回手。没什么感觉啊,陌生且浓郁的羞耻除外。当然没感觉,还什么都没做呢。我再次尝试,将将覆上手,陈年忽翻了个身,轻轻的呼吸拂过我。我一僵,作贼心虚般,气也不敢喘,手缓缓挪开,放回了身侧,再没不安分的念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撇撇嘴,转身拿背对着陈年。他的呼吸使我不自在。

第一次探险,终告失败。

躺在陈年身边时,我的睡相总是分外自由。哪怕睡前规规矩矩,每回醒来也会发觉姿势已经不成体统。今儿也不例外。只是我是在夜里中途醒了,手正搭在陈年的腰上。而陈年正握着我手腕,似乎是想将我挪开。我同陈年两只黑洞洞的眼乌撞上,捕捉到他的闪避。怪怪的。我自觉收回手,就见他轻身下床、下梯,木头发出一点微微的嘶哑。他进了厕所,待了有一会子。我以为他是肚子不舒服,直到看见他出来时,手里一条湿漉漉的黑色短裤,去往阳台晾晒了。我愣了愣,然后伏在枕头里笑。肩膀抖个不停时,被陈年轻轻拍了一下:喂。他喂得不太坦然。

咳,我清了清嗓,用气声说,哥,别不好意思,有什么大不了的。

弄不懂你在说什么。陈年躺下来闭上眼睛,想靠装傻蒙混过关的样子。

我故作正经腔调,说,我知道,梦遗嘛。

陈年没吭声,几秒之后,拿背对着我。

他真是一点不经逗。我低笑:哥,你十六岁了,这好像是第一次诶。

陈年闷闷一句:你到底从哪儿知道那么多。

我拍拍他的肩,道:长大了哦,得祝贺你。

陈年迅速下达毫无震慑的指令:闭嘴,睡觉。

我也要拿背对着他。可过了会儿,我还是忍不了地想笑,努力咬着唇,床依旧被颤得吱呀。

次日早晨起来吃饭,我剥了个鸡蛋先扔进陈年碗里。母亲哟了一声:对你哥这么殷勤?

我笑:庆贺一下。

父亲问:庆贺什么?

陈年猛一咳嗽。

我吐一吐舌,口吻随意:庆贺我心情好。

陈年将一只肉包子塞进我嘴里。

虹紫似乎很愿意同我做朋友。每周我们都要在她屋里小聚一会,时间不很长,看会儿碟片,听她讲风月无边。等看完一部完整的电影,至少要去上好几趟。当然,好心的阿骊又在帮忙做我们的烟雾弹。我告诉虹紫,自己结识的另一位朋友,也时常这样暗戳戳会面。似乎我总要交往些不被一般人待见的朋友。虹紫就打趣,也许你也要成为某种不被一般人待见的人。

我们见面之前有个约定,如果窗台外摆着秋海棠,就周六见,摆着月季,就周日见。

阿骊有时候问我和虹紫都谈了些什么,我想一想,微笑说,秘密。和虹紫守着一桩不与他人分享的秘密,这种感觉很不坏。我同虹紫相交,是迷恋着她的成熟的风韵,她使我了解到的新奇的领域,她慷慨展示的其他大人所吝于告知我的,她对外界风评的漫不经心,她的颓唐与冷淡之下,静水流深的情。而她同我相交的缘故呢,我想也许是因为她有一点寂寞。尚未老成到对她怀有根深蒂固的偏见,也并不幼稚到完全不懂她的言语,便很适合做一位听客陪她解闷消遣。

虹紫当然也不想终日只有客人虚与委蛇,更不能对客人发生额外的感情。我依然免不了担心她,担心她碰上不好的客人,不能够时时事事周全。虹紫并不愿和我聊太多关于她职业方面的话题,只笑着让我宽心,说自己的客人是有门槛的,她精明着呢,也十分谨慎,不会轻易受了欺负,又悄悄给我瞧她枕头里藏着的一把剪刀。

虹紫给我看小雨伞,介绍它的学名叫安全套,讲和男人做爱时这是务必戴上的,一来能避免意外怀孕,二来也能有些预防疾病的作用。我不由感叹,和男人做爱竟然还要承受这样多的风险。虹紫说,没有一件事是只有快乐不要代价的,可爱比做爱还要危险,它带来的悲伤,连避难所也不存在。

听她这样讲,我想到她的亡夫,就问虹紫愿不愿意讲一讲他们的故事。

有什么好说的,没什么特别的。虹紫笑,感情的事,实在是很私人,说不清,理不清。

不过她也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讲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多雨的夏季,她丈夫——那会当然还不是她丈夫——在学校里和她擦肩,他有伞,她没伞,他突然折返,将自己手中的油纸伞塞到她手里,一言不发就冒雨跑开了。她回头看时,只见到一个背影,瘦瘦长长。后来天晴了,她看着那把油纸伞,却不知道该还给谁。等毕业的时候,一个陌生男同学来找她,问她自己之前借给她的那把伞还在不在,他来取。她去寝室角落拿来伞,笑他,你真能忍,等到现在才来拿。可这也意味着他一直记得,记得这把伞,记得她。他接过伞,低头不说话。她看着他,等着看他到底要不要说话。等到最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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