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若亲手把雁容扶起来,她道:“不必如此客气,事情因我而起,反倒是我要多谢你们,方才护住了我。”
她不想萦绕着此事说个不停,自然的将目光转向木托盘上的其他五碗颜色不一的浆饮。
雁容一看崔舒若的神色就明白了,她是婢女里唯一晓得崔舒若记不清过去大多数事宜的人,这时候机灵的替她解答,“这些是府里刚镇过的五色饮,滋味极好,娘子不如一试?”
五色饮颜色各异,有碧绿也有乌黑,即便不知味道如何,可瞧着也赏心悦目。而且依照颜色,各有名字,碧绿的是青饮,乌黑的为玄饮……
共有青、白、赤、玄、黄五饮,倒也符合其名。
崔舒若拿起一碗乌黑的尝了尝,还不错,可以喝出来是乌梅制的。在雁容殷切的目光中,她又拿起其他几碗,挨个尝了尝,结果还是最先喝的玄饮好喝些。
她最难接受的就是白饮,虽也酸酸甜甜,但总有一股发酵过的味道,好在喝完后极为解渴。
见崔舒若都尝了个遍,一直谨小慎微的雁容脸上也有了笑意。
雁容看起来十七八岁,是青春正好的女子,而且鹅蛋看起来十分可亲。最重要的是,崔舒若发觉她虽然行事小心,看着胆小谨慎,可骨子里是胆大敢搏的,就像方才李三娘想动手的时候,也是她最先做决定阻拦。
崔舒若人生地不熟,虽然知道这个朝代,但对规矩和时人风俗都不大清楚,如果有人能从旁提点,可以避免走很多弯路。
就崔舒若的观察,雁容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只是不知道雁容的打算,或许人家就想待在曲南呢?她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试探一下雁容的心意。
这时机一等就到了将近晚间。
时人一日只食两顿,故而晚上这顿吃的也早,天光尚亮。
不知是否是府里的人误会了她的身份,晚食丰盛的不像她一个寄居的客人能有的。
除了颗颗如珍珠般饱满,唯有贵族及富庶人家才能用上的稻米饭,还有烤得金黄酥脆、撒了一层香气喷鼻芝麻的胡麻饼跟白胖圆滚滚的蒸饼三种主食。
蒸饼看着像是现代的馒头,但颜色并非雪白,应该掺了其他东西,还有些猪油的香味。
崔舒若心想,若是每日都用这样的蒸饼,恐怕很容易高血压和糖尿病。出于对此时医疗水平的不信任,崔舒若果断选了稻米饭。
但到了挟菜环节,不得不说,她更痛苦了。
烤羊肉、虾生、鱼脍、炖冬苋菜、醋渍芹菜,做法精致复杂的还有金银夹花平截等等。
所谓金银夹花平截其实是用蟹黄蟹粉做的点心,不过工序繁复,吃个精贵。
崔舒若看着满满当当十多道菜竟觉得无从下口,历史上这个朝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冶炼铁的工艺不够发达,所以并没有炒的菜,基本上不是煮就是炸和烤。
而且羊肉什么的十分腥臊,用了各种香料去腥,香归香,可香料味重,崔舒若吃着总觉得不大习惯。
她草草用了点,便放下筷子称已饱腹。
许是贵族女郎们本就饭用的本就少,她虽吃的少,但也不算令人讶异。
好不容易用了饭漱了口,还没等崔舒若好好休息,魏成淮又来寻她了。
只是这一次,她身体恢复了不少,而且天色渐暗,他是在院子外的凉亭见她的。
崔舒若被婢女们簇拥着到凉亭时,魏成淮正饮着下人煮的茶汤。
见崔舒若到了,他还令下人煮好她的那一份。
又是葱姜味俱全的,犹如噩梦般的茶汤,崔舒若呵呵笑着接过,假装抿了一口,就再也没碰过。
她转而认真的盯着魏成淮,准备听他特意寻她来是为了说什么。
“午后李家三娘来寻你,是你说了什么吧?”
魏成淮稳重深沉的模样还没三息,就因为一句话露了性格。
“说的好!”他亮起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魏成淮继续道:“李家三娘回去后,我的人在暗中查探顺利了不少,李家不似之前那般戒备。我可什么都没做,仔细一想,就只能是因为你了。”
先前魏成淮怀疑崔舒若的来历,两人间的态度有些剑拔弩张。但摒弃她带来的消息,这般独坐谈心,便似知己好友一般,轻松闲适。
魏成淮展露在崔舒若面前的,也不是那个气势迫人的杀神将军模样,而像是洛阳城里打马游街的富贵少年郎。
爱笑闹、不乏洒脱的少年心性。
说到底,他也才十七八岁,即便是古人看来,也还是未及冠。
崔舒若也跟着放松了些,换成对待朋友的随性口吻,没有太客气,“你向我提过,我当时就顺口说了一句,没料到他们竟真的传回去了。”
“争吵时随口提的才更可信,你帮了我大忙,等回去了以后,我一定好生谢你!”魏成淮举起茶碗,哈哈大笑,“以茶代酒!”
这个时代欣赏随性而为,崔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