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和中隐隐觉出古怪。
但她还是垂下眼睛,用一如既往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抱歉地说道:“我见尊君……持清先生不在,就自己出去了,是我失礼。”
她想起尊君让她直呼姓名,如果不听,显得太无礼,但她也不敢真的直呼尊君名号,就算是凡人,有封离存在,他们之间还隔着一辈呢,没有叫长辈名字的道理,只能临时调转口风。
“没事。”持清没有抬手,姜真却感觉到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她的胳膊,将她想要行礼的身体摁了回去。
持清向她走近,漂亮的灰色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双眸,长睫仿佛被瑶池的雾气濡湿,没有损毁他美貌半分,反而更显得冷寂柔美。
他的声音,缓慢腐蚀着她的防备:“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无须告知任何人。”
凡人
姜真和他对视上眼神,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发寒,面前的人目光柔和,没有丝毫不耐,可正是如此,才让她觉得不协调,这不像是一个生杀予夺的仙界尊君该有的眼神。
哪怕这不协调只是相当轻微的一点,也足以让姜真觉得警惕。
但即使心上中明白,她也无法对着温和地望着自己、轻声细语与她说话的尊君提起防范。
毕竟以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尊君如果对她有什么意见,大可不必这么婉转行事,就像封离一样,权力恣行无忌,从不含蓄。
“天外天空寂,瑶池也已经很久没有过外人,我已让张隙送来衣物用品,不知道是否合你心意。”
持清说完,朝她伸出手,手型修长好看,腕骨白皙玲珑,仿佛瓷白玉器。
姜真踟躇片刻,她并不想和持清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但一种不妙的直觉蹿上来,让她觉得还是不要落持清的面子比较好。
况且持清面上寡淡,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这点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他手上,像个小孩一样握住他指端,但传过来的温度,仍然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他的手很柔软,却没有任何温度,刚一相触,四周的景物就像上次一样骤然变转,姜真已经有了经验,没有惊呼出声,眨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她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四周已经大不相同,她离开时还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如今已经和她常住的天命阁没有什么区别,布置得简单而温馨。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一个长辈这样坦率的尊重和关怀,姜真稍感不适,忍不住别过头,望着自己的左边。
白鹄正停在她的左边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姜真被吓了一跳,又匆匆转过头,磕磕绊绊地说道:“多谢……尊君。”
持清也看到了她被白鹄吓到的一幕,微微一哂,朝她的方向伸手,白鹄展翅,停在他手上,随即化作无数碎羽,消失不见了。
他温声开口:“你若是想出去,可以再唤它,它很喜欢你。”
他应该只是在说客气话吧……姜真没养过宠物,白鹄停在她身上装死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她的表现。
姜真站在他面前,表情变得稍许不自然,瑶池里没有侍女护卫,不算天道,这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想想他们俩的身份——更尴尬了。
她是抱着想让封离持清两人都颜面扫地的想法,才在天央台上气粗胆壮做出这种事。她印象中尊君只是一个轻视她凡人身份、冷漠刻薄的婆婆,并不在意公然表白他心里会如何作想。
如今走向已经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姜真很擅长消化,甚至可以说是习惯他人的鄙夷、奚落以及冷待,却唯独不擅长面对莫名其妙的好意。
不知道尊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应该没把她的话当真吧?
她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后知后觉地露出难以言说的神情,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持清的视线在她身上稍稍停顿,声音清浅温润:“不要怕。”
他的眼神仿佛能看清姜真的想法,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直接与我说。”
那她想下凡回人间行不行?
姜真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垂落眼神,声音很小很小地开口:“我和封离……”
持清侧了侧头,似乎在认真听她说话。
姜真深呼吸一口气,索性说了出来。持清的态度给了她一丝希望,如若不行,他应该也不会突然翻脸:“您之前曾经提到过,我和他之间并没有可能,我已经清楚了。您也明白封离的性格。如今我身为一个凡人,留在仙界只会继续引发麻烦,也让凤凰和朱雀两族躁动不安。不如让我回到凡间度过余下的几十年,让一切都回到正常状态。”
之前的那些年,就当是她做了一场梦。
持清安静地看着她说完,姜真说话时冷静极了,条理也清晰,想必已经在心里打过很多遍腹稿。
他有些散漫地想着,这孩子身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