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王妃责备过下人,又对世子老生常谈的絮叨起?来,他皆好脾气的温声应下,这才叫王妃揭了过去。
她瞥见案几上的小折子上,那上面?独有的暗记她认得?,兴奋道:“可是并州有了消息?”
世子没有瞒王妃,点头颔首。
王妃陡然就?慈爱的笑了起?来,“里头可有说神佑之事?我见过神佑的画像,她的眉眼足有两?三分似你父王呢!也是你们这些做哥哥的狠心,怎舍得?把她留在无?一亲眷的并州,旁人欺负了她可怎么好?
堂堂武帝的血脉,而?今就?剩下你们三人,可定要齐心协力,万勿生出嫌隙。你要记住,只有血脉亲人才能信得?过!”
世子十分孝顺,王妃说什么他都顺着应下。
但说着说着,王妃的神情渐而?扭曲,“他们都以?为神佑死了,可你们是武帝血脉,是真正尊贵正统之人,有神灵庇佑绝不会出事!
我的儿,建康的那些老匹夫断断想不到你我母子会藏身云梁,在北地边境,而?非南边,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哈哈哈!
来日?你起?兵夺回?皇位,定要将?那些害了你父王的人扒皮抽筋,扒皮抽筋!”
原本絮叨安宁的王妃,越说神情便越是疯癫,最后竟有些语无?伦次。
世子便知王妃这是老毛病犯了,自从亲眼看见那些人将?自杀后的周宁王刮去血肉,头颅悬挂于城墙上的模样,心智便癫狂起?来。
母子二?人虽有部曲护着,可着实过了段苦日?子,知道王妃的父亲找到了他们,将?他们带回?云梁。
谁都以?为王妃不过是山野之女,却不知她的父亲是云梁最大部族的首领。当初不说,是怕给部族招祸,最后却成了救命稻草。
大首领只有一儿一女,独子死了,独女疯癫,他的位子自然就?传给了周宁王世子。
在周宁王世子努力护住发疯的王妃,不叫她伤着而?局促不堪时?,突然一道穿着白衣的身影进来了。一见到对方,王妃就?安静了下来,痴痴道:“煜郎,你怎么来了?”
白袍男子声色温柔的哄着王妃,直到她吃下药,真的安静困倦,被下人带走以?后,内室才算静下。
周宁王世子揉了揉眉,较常人略白些的脸上满是疲倦。
白袍男子却自顾自的坐下,分毫不客气,举止间风流自在,“舅母的病,近来反复得?厉害。”
世子叹气道:“我何尝不知,云梁气候温和?,已是养病最佳之处,可阿娘心结难抒,这病便治不好。”
白袍男子拍了拍世子的肩膀,以?作安慰。
但他来是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北地而?今厮杀得?厉害,胡人看着大势已去,倒是几个原来的刺史,称王之后,盘踞地盘愈发大。
阿襄,你可想好当真要插手其中?
依我所见,横竖晋室气数将?尽,倒不如学岭南的罗良郡主,谁是赢家?便投靠谁,只管好自家?一亩三分地……”
白袍男子要劝,最终却被世子打断,“成德表兄,我知你意,可我韬光养晦太久太久了,总要尽一尽力,即便败了又有何妨?
倒是你,当初你继母诬陷,顺势而?为,放逐建康至此,帮我收拢几大部族,以?助益良多。若你要走,我绝无?二?话,若你留下,我必真心以?待。”
崔成德俊朗倜傥的脸上神色一变, 难得严肃,“阿襄,你?这?话莫不是要往我心?上戳不成?晋室连同崔家害死我生母, 为保性命, 我多年蛰伏, 却不意味着忘却此仇。
阿娘予我骨肉, 但凡我这躯壳存活世上一日,便一日不可相忘!”
他们都是晋室谋朝篡位的受害之人, 此生背负仇恨, 如?锁链加身, 踽踽独行。
他们各有爷娘,或有宗亲外家,可只有他们俩有相同际遇,同样才华横溢却受困于?血仇,彼此惺惺相惜, 向着可知的前路挣扎而行。
二人互相握拳相碰, 心?意咸知。
两人继续商定如?何搅动风云一事。
崔成德拿出密信,“北地倒还需思?量, 可南边算是有眉目了。卞诚荒淫无道, 大兴土木, 对待宗室更是苛刻无常。建安王已?决定举旗谋反,盯上了我们安插在南边的吴家,欲要买下大量铁。”
他唇边含笑, 眸光溢彩,“这?个忙……”
“自然要帮。”周宁王世子接过话。
二人默契不已?。
其实他们商议事情的神情, 与崔舒若亦有几分?想象,都喜欢笑吟吟的说出能搅弄风云的计策,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谈论诗词。
也许是……祖传的笑面虎。
云梁大小部族众多,又多山林雨地,向来不被中原人看在眼里。论勇猛不及北地胡人,论繁茂不及南边吴人,倒是内斗不断。在当?权者看来,教化不够,不足为虑。
但他们却有一样优势,矿产众多,不论是铁矿,还是铜矿。
这?一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