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心应了一声, 慢吞吞地下楼去,快走到楼梯拐角处时,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
楼下客厅里, 曾经亦师亦友的二人许久未见,正热络地寒暄, 柯青云跟不会老一样,容貌清绝依旧。
看见有人下来, 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从容不迫开口:“好久不见啊,砚心。”
苏砚心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 下意识地回想, 她同柯青云确实是好久不见,久到都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多久。
往日种种,不知不觉间也被时间衝刷得空然一片。
“站那做什么,快过来坐啊, 青云来北京出差顺道来看看, 刚才一直在问你。”华嵘笑着转头叫她。
苏砚心弯下唇, 走近过去, 得体地叫了声:“青云姐。”
这个称呼既不显生分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亲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出口,两人似乎都懂了什么。
柯青云勾下唇, 由衷道:“几年不见,砚心比以前稳重多了, 成大人了。”
苏砚心笑了下, 故作埋怨的样子:“可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柯青云失笑, “有吗,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一点没变。”
苏砚心如实说:“真的,跟吃了防腐剂一样,还是那么年轻。”
华嵘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跟以前不同,欣慰地笑了笑,打趣道:“你青云姐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精气神好,当然显年轻了,哪像你整天耷拉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都怀疑是谁欠你钱了。”
苏砚心拍拍脸,故作掩饰:“有那么夸张吗?”
孩子长大了,有些心事不愿意往外说,华嵘也不逼迫苏砚心告诉她,怎么弄了一身伤,怎么这些日子都不高兴。
她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鼓励女儿:“今天已经是除夕夜,不管什么事都先往后放放,开开心心地迎新年。”
苏砚心笑了下,说:“好。”
柯青云抿下唇,有意安慰华嵘:“砚心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有些事情自己能处理好。”
“就是,妈咪你就别替我担心了。”苏砚心转移开话题,主动问起,“青云姐,你怎么没有带女朋友一起来?”
柯青云说:“她在家里等我,我来北京出差,太忙了顾不上陪她玩,再加上最近天气不好跑来跑去也辛苦。”
苏砚心哦了一声,问:“那你晚上岂不是还要赶回去陪她跨年啊。”
柯青云笑了一下,说:“希望赶得上。”
苏砚心转头提醒华嵘:“妈咪,那我们就别坐着了,出去一边吃饭一边再聊吧,青云姐等会儿还要赶飞机呢,对了你订吃饭的地方了吗?”
“早就订啦。”华嵘摇摇头叹了口气,站起来,“你这孩子,青云才坐一会儿,就催着离开,像什么话。”
苏砚心衝她挑下眉,话里有话:“哪里是我在催。”
·
往年除夕都是在家吃,沈玉华手艺不错,岳松林在厨房给她当帮手,两人从下午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江羽的职业决定了她那几天注定忙碌,每年都是踩着时间点赶回来吃个年夜饭,三人小聚之后又匆忙离开。
但今年不同,岳松林的儿子回国了,而江羽也因为腿伤一直在家。
腊月二十八那天,沈玉华犹豫许久,小心翼翼和江羽商量:“你岳叔的儿子今年要回来过年,他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你岳叔的意思是你除夕那天若是有空,咱一块吃个饭。”
顾及子女的感受,沈玉华和岳松林一直没领证,这几年只能算搭伙过日子,那天话一出来,江羽就明白了。
这次他们想趁子女都在把事儿定下来。
自始至终,江羽都期盼沈玉华能过得幸福,可当真正走到这一步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母结婚时甚至连张像样的婚纱照都没有,结婚当天,沈玉华穿着款式简单的红色喜服,父亲穿了件不合身的灰色西装。
尽管如此,新人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和对未来的憧憬。
那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的父母曾经很相爱,他们同甘共苦,一起走了很远的路,只可惜没有到白头。
或许就是因为真切地体会过那种父母相爱的幸福感,才会对现在这样一种结局感到些微遗憾。
江羽不止一次幻想过他们老去之后,白发苍苍的模样,他们在清晨携手一起去买菜,傍晚踏着夕阳颤巍巍在公园遛弯。
有时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争吵得面红耳赤,甚至闹到要分房睡的程度。
可不久后,老头儿默不作声地一个服软,俩人又和好如初。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