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过周云际照片之后,他改变了想法。如今又亲眼见到人,就更有意思了。
——困在家族利益里不能摆脱,看似显贵实则无所依靠的这样一个漂亮oga,摆弄起来可太容易了。
若莱曜的眼神让周云际不太舒服,彼时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凭着本能想要赶紧走。
他仓促找了个理由,说猫饿了,然后再也顾不上时间规定,抱着猫匆匆离开。晚上十点,周云际在花园里转了几圈,总算鼓起勇气敲了顾望的房门。
门很快开了。顾望站在门口,他刚从议会大楼回来,身上衬衣西裤还没来得及换,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这几天他都很忙,几乎不怎么回来住,偶尔忙到太晚会睡在办公室。
从联姻定下之后,他其实有点躲着周云际,每次都掐着时间回来。今晚原以为周云际已经睡下了,没想到还是碰上。他大概没料到那么胆小的人会有胆子找过来,微微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平静下来。
周云际看着面前的顾望,原本想好的一大堆说辞却在见到人的瞬间,全都忘了。
在这所大宅子里,除了周逸,顾望是对周云际最早最多释放善意的人。
尽管不被人期待,但周云际一直有好好要求自己,从小就知道拼命学习,躲在角落里默默生活。顾望那时候也生活在周宅,常常给周云际讲题。周云际考了好成绩,会兴冲冲跑到顾望跟前求表扬。
顾望没有像周家其他人那样敷衍不在意,而是十分认真地摸摸周云际的头,说“我们云际真棒”。
周家的孩子们玩在一起,周千乘是天生的领导者,周云际融不进去,只有顾望愿意带着他玩。有一次大家在小球场踢球,周云际站在一旁眼巴巴看,只有顾望站在台下问他“想玩吗”。周云际上场后被撞到好几回,也只有顾望全程都护着他。
周云际住校后只有寒暑假回来,他渐渐长大,不愿再回到这个牢笼一般的没有温度的家,这也不是他的家。他偷着攒钱,想要悄悄离开,但他舍不得顾望,舍不得那个只要靠近一些就会带来莫名安全感的alpha。
顾望的眼神好看,身上的味道好闻,说话的声音好听,做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让周云际泥足深陷。
这样的回忆太多,这样的好太满,在周云际贫瘠的人生里,渐渐涨成一座富矿。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和将来,但还是抱着一丝微小的希望,希望能有哪怕一点点机会留在顾望身边。
他爱着一个人,却从不敢奢望那个人也同样爱着他。
但如果……苏沫的话响在耳边,如果勇敢一点,是不是会有转机呢?
见顾望不说话,周云际站了半晌,手指捏着衣服,嗫嚅着开口。
“顾望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始终没抬头,不敢看顾望,说完这几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额上隐有汗浸出,他感觉脸上热腾腾的,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烈阳下曝晒,焦虑到心脏发紧。
一闭眼,一咬牙,再不说真没机会了。
“我……我很害怕。”不想结婚。
“没有别的办法吗?”帮帮我吧。
周云际飘忽的视线渐渐聚焦,他慢慢抬起头,看着顾望,眼神中流露中渴求,每句话里都藏着潜台词。
“我听说,那边很热,有很多虫子……”周云际似乎觉得自己说这些有点不太懂事,他停了停,试着换个方向,“我是一个劣质oga,他们应该会嫌弃我吧,说不定,会不同意婚事的。”
他也知道这些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毕竟若莱家的人已经来过一趟,联姻事宜已提上日程,有变故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抱着一丝微小的希望挣扎。
顾望立在门内,始终没有让周云际进来的意思。他沉默地站着,浓重的阴影打在脸上和身上,像一尊无法开口的雕塑,沉重而艰涩。
周云际断断续续说了很多,顾望始终没有回应。他终于说不下去了,把头垂下来,光洁的额头下面是挺翘的鼻尖,眼睫垂着,不安从颤抖的睫毛中跑出来,簌簌发抖。
“……我有个很喜欢的人,我想和他说清楚,”周云际全身的力气往心脏涌,“顾望哥,如果我和他说,他会愿意吗?”
顾望看了他好久,终于开口说话。他声音没有起伏,但很沉:“云际,有时候愿意不代表可行。你的身份,你所处的环境,都决定了你不能任性。”
任性吗?周云际微微睁大了眼睛,试图在顾望脸上找到什么。
然而什么也没有。
“我从小到大,唯一不会做的事就是任性。”
一颗心往下沉,周云际每个字都说得艰难:“不管可不可行,我都想问问,想试试,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也……也喜欢我。”
这次,顾望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摸一摸周云际的头,也没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出来给他解围。肩宽体阔的人站在门口,挡住房内暗淡的光线,也挡住了周云际唯一的出路和希冀。
周云际听到顾望说的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