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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活了几千年,倒问了别人什么是欢喜。
&esp;&esp;斐守岁忽然嗤笑一声,他在笑自己,这么如此蠢笨。但笑声之下,是他那张严肃的脸。
&esp;&esp;唇瓣不勾,眼眸露出求知。
&esp;&esp;要求什么?斐守岁明明知道,求神不如求己。
&esp;&esp;沉默时,守岁的眼神望穿了神。
&esp;&esp;神的手于空中一旋,玉镯在手腕上轻轻晃。
&esp;&esp;捏成一兰花指。
&esp;&esp;神回答道:“你为何问这个,是心有不解,或不敢面对?”
&esp;&esp;此话有引导之意,斐守岁听出来了。可惜现在嘴巴不受他控制,每每说出的,皆非他平常之言。
&esp;&esp;便听。
&esp;&esp;槐树妖道:“起初,小妖的心没有存过任何人。”
&esp;&esp;“那如今?”
&esp;&esp;“如今有了他人,很是奇怪。”
&esp;&esp;佛手听罢,绕到斐守岁面前,好似在笑:“是何人,是他吗?”
&esp;&esp;“……”
&esp;&esp;斐守岁转头看着佛手。
&esp;&esp;明明没有眼睛,没有五识,却好似被神凝视着。神的手心,该有另外一双窥探世人的眼。
&esp;&esp;斐守岁下意识吞了口水:“不止他一人。”
&esp;&esp;“是谁呢?”神柔和的语气灌入斐守岁的耳识,“他们都在困扰你吗?还是,只有他。”
&esp;&esp;“困扰……”
&esp;&esp;斐守岁低垂着眼,想到带他回家的老妇人,想到一身乞丐衣裳的谢义山。江千念着紫衣背长剑,大红山茶顾扁舟站立在梅花镇的白雪之中。
&esp;&esp;一切都是美好,乃至宁静的。
&esp;&esp;可……还有一人。
&esp;&esp;于荒原浓绿之间,折了朵桃花给他。
&esp;&esp;那人伸手将花儿递出,笑说一句:“结不了果子,不如折来插花。”
&esp;&esp;斐守岁没有接过,是愣愣地看着那人面貌。
&esp;&esp;一双丹凤眼,眼尾飘去晕开的淡红。和荒原一样的眼睛,眼睛里倒映了斐守岁不知所措的脸。
&esp;&esp;他……
&esp;&esp;是吗。
&esp;&esp;斐守岁避开了那人的视线:“养了好些年,你就这样折了枝。”
&esp;&esp;“好些年?”
&esp;&esp;“是,”
&esp;&esp;心中之话同时说给了神听,斐守岁反刍似的吐出一串心事,“那年,有只白色的鸟飞入荒原。祂飞来的时候,嘴里衔了一颗桃核。我起初没有在意,直到祂将核丢入了我的小园,我才看到鸟的样子。”
&esp;&esp;“鸟?”
&esp;&esp;“嗯,羽毛很漂亮,但又很杂乱,像是飞了很久很久,执着着要把核丢到我屋前。丢完,也就走了。祂飞走之后,我并没有搭理桃核。也不知过了多久,桃核自己发了芽,就在你脚下这片荒芜的园子里,祂是第一个长大的。于是我给祂浇水,给祂松土,养着养着,小园绿了,荒原愈发看不到头。”
&esp;&esp;“过去多久了?”那人与神一起问,“我是说,鸟儿飞来的日子。”
&esp;&esp;“记不得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esp;&esp;斐守岁听着自己的真言,胸口漫开一阵说不出口的酸涩,是想起老妇人,想起谢江两人所没有的。
&esp;&esp;涩开来,填充空荡荡的荒原。
&esp;&esp;“或许,是昨日。”
&esp;&esp;“昨日?”
&esp;&esp;“是,”斐守岁扯开一个笑,“你好似比祂晚来些,但又好像是约好了。”
&esp;&esp;“……”
&esp;&esp;那人沉默片刻,讪笑道:“你记错了,哪有一夜之间就生根发芽的。”
&esp;&esp;“……也是。”
&esp;&esp;斐守岁也跟着笑了笑。
&esp;&esp;于是那人将手搭在斐守岁肩头,就像佛手勾住斐守岁的衣袖一般。
&esp;&esp;“荒原太冷了。”
&esp;&esp;“宝鉴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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