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愿意”,陆秀夫温声说,“我会一直陪你施行新政,追逐理想,直到岁月尽头的。”
张世杰凝视着他:“这可是你说的。”
陆秀夫微微点头,见到了他眸底猎猎燃烧的炽焰,从前那是幽暗欲烧穿天幕的复仇之火,如今,这是如烈日般洞彻苍穹的理想光辉。
“是我说的。”
“那君实要活久一点,至少比我久,不可以食言。”
“嗯,我答应你。”
“来拉个勾。”
“好啦,我伸手还不行么,有点痒……这般你满意了?”
“好。”
出来的时候,更鼓已经沉沉敲响,陆秀夫准备告辞归家。
张世杰挽留他道:“夜色已深,不如留在宫中。”
陆秀夫立刻摆手拒绝:“可别,明日休沐,忙了这么多日难得休息一下,我准备在家睡一天。”
张世杰本想说留在宫中也可以睡一天,反正他不介意,料想别人也不敢介意,但见他去意甚是坚决,只好同意,撑起伞道:“我送你?”
陆秀夫一阵无奈,抬手推了推他:“行了,别争了,快回去休息你的吧,再这样下去今晚还要不要睡了。”
“那,晚安”,张世杰沉声道。
朔风吹起他玄色的襟袖,裹挟着雪花飞荡,显得肃杀清冷,如同遗世独立。
他就这样独自走入了禁宫深处,身影孤高寂寥,昏黄的月影在苍穹茕茕孑立,映照得宫室间一片空空荡荡,侍从们都按照吩咐远远缀在后面,尽皆沉寂无声。
天地有万古,万古仿佛都是这一种如斯的荒凉与寂寞,皇城尤甚。
“世杰”,陆秀夫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叫住了他。
张世杰讶然驻足,回眸望去:“怎么了?”
陆秀夫也只是突发奇想叫住他,并不知道要做什么,伸手在衣袖里一摸,忽而摸出来自己写的四十四条完整国策的定稿。
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这卷还有余温墨香的小册子拍到他手心,挥了挥衣袖:“拿着,我走了,明天……不对明天休沐,那就后天,我到时候再来跟你讨论。”
张世杰轻轻笑了一下:“好。”
他目送陆秀夫远去,直到那一道执伞的素白身影,在转过一道回廊后消失不见。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指派了一队亲卫去护送对方。
此刻的他并未意识到,今夜过后,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三个时辰后,霍去病在睡梦中被吵醒,连同住隔壁的朱棣一起,如同打包快递一般被迅速架起,紧急送往了宫中。
两人披着睡衣,四眼懵逼,不是,到底发生了啥?
再看天幕,好家伙,全都是在嘲笑他们此刻造型狂野、头发乱飞的哈哈怪。
霍去病捂着脸,恨不得倒回被子里去,觉得眼前仿佛是一场噩梦。
“还好我没有裸睡的习惯啊”,少年朱棣两眼无神地喃喃道,“不然就是在诸天万朝的观众面前社死了。”
霍去病:“……”
他这个抓重点的能力确实十分非凡。
两名少年哈欠连天地被拉下车,终于发现自己来到的居然不是皇宫,而是丞相府,顿时心头一沉,直觉有大事要发生。
此地灯火通明,已经完全戒严,虽然表面上没有显露,但根据霍去病的感知,暗地里至少排布着数十个高手,过千的兵力。
邓剡在门口等着,鬓发散乱,神色焦灼,一见霍去病来顿时如蒙大赦,连忙将人往里拖:“你可算是来了,快救人。”
霍去病大惊:“救谁?”
“有人刺杀君实”,邓剡深吸一口气,“而且得手了,非常严重。”
霍去病第一反应就是太荒谬了,张世杰不可能不派人保护他,谁敢在天子眼前做这种当庭刺杀的事情来?十族都不够诛的。
“是真的”,邓剡声音急促地说,“动手之人是保定张氏的遗子张易,姻亲王著,还有一个高姓的和尚,带了八十多个人散落在这条街的各个店铺里,伪装起来,已经蛰伏了数月之久,动手的时候从各处拿出刀剑一齐涌上,这才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一定很久之前就在策划本次刺杀了。”
霍去病心头顿时怒气上涌:“又是保定张氏!把张弘范从地狱中再拖出来杀十次都不为过!”
“我想起来了”,朱棣凑过来,小声告诉他说:“这三个人确实是北方世族的人,在历史上就合谋刺杀过阿合马,现在居然盯上了陆相公。”
“谁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就会被盯上,不分善与恶”,霍去病冷笑一声,迈入院中,便看见各路医者持着各种器皿,来回进进出出,脸上写满了绝望。
他们其实觉得丞相伤得太重,根本没救了,但谁敢去和陛下说这样的话啊,这不等于找死么。
这个年代最顶尖的医学家朱丹溪就在太医院就职,立刻连夜赶了过来。
这位被称为“丹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