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灵:“……嗯。”
老唐还是从前那个逮着学生能唠三天三夜的性格:“说起来你们班主任当年也是我带的,我带他三年呢,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季凡灵顿了顿,“他上课废话多。”
老唐哈哈笑了,嘴上却说:“怎么能这么说老师。”
其实聊到这里,差不多季凡灵也可以走了,但老唐这样定定看着她,竟然还是不放她走。
季凡灵想溜的脚抬起来两三次,最后又都重新放下。
老唐手上转了转杯盖,笑意淡了些,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其实你长得,也有点像我从前一个学生。”
闻言,季凡灵垂下的睫毛动了动。
老唐跟陈俊不一样,陈俊毕竟是年轻人,很容易就怀疑她是不是本人,但是老唐这么多年接受唯物主义教育,就真的只是觉得她和季凡灵长得像而已。
“那都是我好多届之前的学生了,可淘了,经常翘课。”
老唐推了下眼镜,目光带着回忆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说起来,跟你有七分像呢。”
季凡灵无言。
怎么又是七分像?
“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只不过……”
老唐笑了下,笑里莫名有些遗憾,“只不过运气没有你好。”
季凡灵淡淡道:“没这回事,我运气也不好。”
老唐摇摇头,低声道:“没有人好好养她,可惜了……”
上课了响了,走廊上的学生都奔跑起来。
老唐如梦初醒,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就让她赶紧回教室上课,笑呵呵道:“怪我,明年就退休了,老是怀念从前的同学,刚刚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听到退休两个字,季凡灵抬头看了他一眼。
……老唐好像真的老了。
两鬓头髮都白了,脸上平添了很多皱纹。
从前还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爱叨叨的老师,现在却是真的要回家颐养天年了,甚至连背影都比从前弓得更厉害。
还是太操心了。
季凡灵抿了抿唇,拎着水杯,转身往楼上走。
路过学院办公室的时候,她余光瞥见自己在窗户上的倒影,微微愣了下,后退了两步。
秋光明媚,室外亮堂极了。
廊外是高远通透的蓝天,熟悉的教学楼护栏前,女孩乌发雪肤,穿着一件洁白的风衣,内搭是极干净的纯色短衫,手里拿着一个柠檬黄色的水杯。
腰间系带没有规规矩矩束着,而是松散地垂在腰后,在穿过走廊的长风里微微飘起。
倒影是模糊的,看不清五官,隻倒映出大片水彩般清新的色彩。
就是那余光里的朦胧一瞥。
季凡灵在倒影里看到一个陌生的、惊艳的、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孩。
……
十一年前,她一定也在某一刻路过这扇窗子,当时她一定穿着不合身的宽松男士外套,磨出毛边的牛仔裤,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旧布鞋,和永远压得很低的黑色鸭舌帽。
她浑身上下都是黑的,倒影也是无法分辨的一团黑暗。
季凡灵定定看着自己的倒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陈俊和老唐都说她跟自己只有七分像。
确实只有七分。
她好像站在一条分叉的时间线里,看到了另一个季凡灵。
——被好好养大的模样。
吃醋
周五,江柏星又约季凡灵去他家吃饭。
其实上周季凡灵才去过他家,但江姨听说了她过敏的事,说小星星在家里一直内疚地念叨,想给她赔礼道歉,正好江姨还炸了很多吃不掉的藕盒和糯米丸子。
江姨亲自打电话来,季凡灵也不好拒绝,正好准备把篮球赛金牌带去他们家,就同意了。
下午课间,季凡灵熟练地在桌肚里,用手机偷偷给傅应呈和陈师傅分别发了消息,说晚上要去江柏星家吃饭,不用接。
她发消息的那会儿,傅应呈正在办公室里被苏凌青烦得头痛。
苏凌青坐在桌子对面,挑了副茶具给自己泡了茶,自斟自饮,喝出一副苦酒入喉心作痛的架势,还要问:“傅应呈,你在不在听?”
傅应呈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淡淡道:“不就是分手?你不是每三个月都要换一个女朋友么?”
“这次是她甩的我!”苏凌青很受伤,“这能一样吗?还是第一次有人甩我。”
苏凌青天生就是个做花花公子的料,又秉持着绝不会脚踏两隻船的道德底线,所以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往往头天饭局带的是这个女孩,明天又换了人。
傅应呈既不讚同也不想掺和他的私人生活,意兴阑珊地敷衍:“她为什么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