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灵下意识地想摸自己的珠串,摸了个空,才想起珠串早已送给了傅应呈。
假如有一天,傅应呈死了,她不得不取回自己的珠串。
她不敢想那个时候。
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沉默了很久,季凡灵开口:“等他死了,我会……”
她说完整句话,亭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隻余寂寥的风声,空空荡荡地在檐下呜咽。
过了会,傅老夫人沉沉叹了口气:“你太年轻了,都没有遇到过几个人,别人给你钱,你就以为是爱情,没想到对对方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有你被感动了,万一你以后遇到更喜欢的呢?”
季凡灵愣了下,脸色倏地白了。
小学的时候,傅应呈太小了,都没遇到过几个人。
季凡灵骑车栽了他一程,他就以为是爱情,没想到对季凡灵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有傅应呈被感动了。
万一傅应呈以后遇到更喜欢的呢?
傅老夫人没想到她完全跑偏了,还以为她听进去了:“你自己想想吧,如果你有天想走,傅应呈会不会放你走。”
“……”
说完,她又冷冷补上:“……他要是敢不放,你就来找我。”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傅老夫人领她进屋,正好傅应呈洗完澡,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
他上次住在这里,还是高中的时候,所以留在这的都是高中时期的旧衣服。
布料硬挺的黑色衝锋衣,拉链一直拉到顶,显得肩宽而直,插着兜时,带着点冷酷的少年气。
看得季凡灵愣了一下。
好像一晃而过的瞬间看见了那个夏夜,在路上拉住她,对她说“你在流血”的少年。
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她竟然还记得那晚傅应呈穿的衣服。
“怎么还换起装了?”坐在餐桌上,季凡灵忍不住凑近低声问。
“回家换身舒服的衣服,不行?”傅应呈没提自己被泼水的事情。
季凡灵突然想起来:“你之前有一天,也是突然穿得像个大学生。”
傅应呈:“……”
季凡灵好奇:“那天是为什么?”
傅应呈冷冰冰道:“怎么,我还需要换装才能像大学生?”
季凡灵刚想揶揄他,就听到对座的傅老夫人发出毫不遮掩的冷冷嘲笑。
傅老夫人掀起眼皮,看向傅应呈:“你什么年纪,自己心里没数吗?”
季凡灵:“……”
傅老夫人讥讽:“你就是鼻子上插两葱装猪,都比腆着脸装大学生更像一点。”
傅应呈嗤笑一声,抬眼和奶奶对视。
饭桌上火药味弥漫,但他出人意料地什么都没说,又垂了眼。
季凡灵忽然有点不乐意了:“他为什么不能当大学生?”
傅老夫人:“……”
季凡灵伸手,捏着傅应呈的下巴,真诚道:“奶奶,他这个脸在a大,不说本科生,装研究生,还是绰绰有余。”
傅老夫人:“……”
“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四,而我呢,”
季凡灵顿了顿,出于早出生的尊严,矜持道,“我看起来得有二十五了。”
傅老夫人头一回被人噎得说不出话,又因为对小丫头心有愧疚,不太好直接驳她的话。
直到傅应呈在旁边闷笑,被她听见了。
傅老夫人立马侧目,转移了火力:“你在那鬼鬼祟祟地笑什么?什么这么好笑?”
……
整顿饭,饭桌上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维持着诡异的平和。
除了傅应呈在饭前问了句菜里有没有花生,听到钟姨肯定的答案后,把那个菜从季凡灵面前挪到了自己面前。
傅老夫人眼神微动,但也没说什么。
临走,钟姨给季凡灵送来一篮子新鲜的红薯和西红柿,都是趁他们吃饭的功夫,刚刚在后院里摘的。
季凡灵隐约看见篮子里凸起一个红色的小角,拨开西红柿,底下藏着一个厚厚的红包。
季凡灵抽出红包,递给钟姨:“这个落在里面了。”
“应该是老夫人给你的。”钟姨笑眯眯道。
季凡灵看向傅应呈,傅应呈无所谓道:“给你就拿着。”
季凡灵还在犹豫,傅老夫人双手抱胸,面色冷冰冰的,不太想看他俩的样子:“别给傅应呈抢去就行。”
傅应呈气笑了:“是,我天天在家抢她的钱。”
季凡灵:“……谢谢奶奶。”
两人正要出门,傅老夫人又忽然开口:“把你的脏衣服拿走。”
傅应呈看了她一眼,把车钥匙给了季凡灵:“你先去车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