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灵淡淡应着,忽然注意到公交站十几米外,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库里南。
大雨里,那辆车打着双闪,像是在等人。
季凡灵心臟突然漏了一拍。
她分明记得,傅应呈说,他讨厌雨天。
她忍不住走近了一点,抹了下脸上的雨水,隔着雨幕辨识着车牌。
旁边的江柏星指着路口的公交说:“姐姐,15路来了。”
季凡灵:“……不用了。”
她拽着江柏星,朝车子走去,躬身敲了敲车窗。
副驾驶的窗户缓慢落下,露出男人冷峻的半张脸。
江柏星在她身后惊惧道:“傅先生?”
傅应呈根本就当江柏星是空气,敲了敲方向盘,不耐烦道:“……还不上车,等着我请?”
他转头瞥来一眼,目光在女孩湿透的衣服上顿住。
然后,肉眼可见地。
脸色变得更差了。
伤疤
季凡灵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整个人湿透了,落汤鸡一样往下滴水。
江柏星一手把着伞柄,一手把护在怀里的包裹从窗户递给她,弯腰道:“姐姐路上小心。”
“快回去。”季凡灵说。
“傅先生再见。”江柏星又对驾驶位的傅应呈说。
傅应呈没理。
黑色的suv亮起雪白的车灯,雨刮器急速摆动,车头衝破雨幕,疾驰而去。
倒车镜下悬挂的平安符幅度略大地晃来晃去。
季凡灵侧头看了他一眼。
讨厌下雨为什么还来接她?况且不是下午才吵的架?难道他想和好?看表情也不像啊?
问出来显得她好像有点不知好歹,女孩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闷闷抽了几张纸巾试图擦自己身上的水。
车厢里沉默蔓延。
傅应呈把车里冷气关了,薄唇紧紧绷成一线。
瓢泼般的雨一捧捧在挡风玻璃上炸开,沉闷的雨声敲在车顶,像是连成一片的耳鸣,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齿间漫起一股苦涩的药味。
药味也压不住每逢雨天就会翻涌起的情绪,仿佛那年天台的暴雨依然狠狠砸在他头上。
她明明就坐在他旁边。
他竟然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她。
在车速失控以前,绿灯变红,90秒的长红灯。
库里南连同过快的心跳一起减速,缓缓停在了路口。
傅应呈沉沉吐了口气,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像是被烫了一下,又很快挪开目光,眉心蹙紧:“他怎么打的伞?”
因为心情差到谷底,这话问得很不客气。
季凡灵扯了扯嘴唇:“我打的伞,而且他不也湿透了?”
想起少年那句委屈的“怎么做才能让傅先生喜欢我”,女孩忍不住侧过脸,“我说,你老凶人孩子干什么?就不能鼓励他两句?”
傅应呈脸色很沉,比平时还要沉上几分。
说起来,当年的事也不是江柏星的错,而是酒驾司机的错。
但江柏星的存在,就像一根扎在眼球里的刺。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
季凡灵不在了的这件事。
所以。
他怎么可能对江柏星有好脸色。
江柏星上不起学,他帮了,他们家店倒闭,他帮了,他父亲付不起医药费,他帮了。
他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少出现在我面前”。
这里面,到底是哪个字听不懂?
傅应呈没有看她,黑沉的眼眸倒映着无边雨幕和空荡的马路:“孩子?他跟你一样大,你怎么不把自己当孩子。”
“那我不是,为了你着想。”
“?”
季凡灵慢吞吞道:“毕竟我们是一个班的,我要是孩子,你也得是孩子。”
傅应呈:“……”
季凡灵本来是想怼他,可是“我们”两个字出来以后,车厢里剑拔弩张的尖锐气氛却莫名地缓和了一点。
红灯变绿,车子起步。
季凡灵斟酌了一会,吞吞吐吐道:“那个……傅应呈,我有话要说。”
傅应呈淡声:“不听。”
季凡灵:“?”
女孩原本有些犹豫的脸瞬间黑了,掀起眼皮:“我管你听不听,你不听把耳朵堵上。”
“那不就行了,想说什么说什么。”
傅应呈看着前方的雨幕,季凡灵隐约感觉他今天不对劲,和他在法国打视频回来那次一样,一直浸在某种情绪里,以至于原本清冷的嗓音都像蒙上一层低哑的雾。
不像是他这么高傲的人会有的语气。
更像是某种,